醫生專訪｜醫生心痛孕婦為腦死夫跪地求醫 多次急救昏迷路人：救人是我生命一部分

「我做醫生的目標，不是要做到甚麼職位……救人是我生命一部份。」黃秉康為一名腦神經外科專科醫生，15歲已立志從醫，行醫至今近20載，見盡生死。令他最難以釋懷的，是一名腦死患者的妻子跪地求醫一事。惟病人康復機會渺茫，無法起死回生，令他感慨醫生並非萬能。縱遇挫折，他從未想過放棄。

引退港隊 立志從醫

黃秉康自15歲時遠赴美國做交流生，有天他一邊跑步，一邊思索前路。他希望可以接觸不同的人，又可從挑戰中獲取成功感。於是，老師建議他當一名醫生，從醫的夢自此萌芽。

留學期間，他接觸長跑；回港後，參與三項鐵人運動，更於1997年晉身港隊，多次出戰國際賽事。然而，在運動員和醫生之間，他毅然選擇了救死扶傷這條路。「做運動是我最大的嗜好，給予我莫大支持，但我更想做醫生，因為醫治人給我最大的成功感，醫生才是我的長期職業。」

2005年，黃秉康畢業於香港大學醫學院，先後在瑪麗醫院和伊利沙伯醫院工作，並取得腦神經外科專科資格。行醫至今近20年，他每年進行超過200個腦神經外科手術。

孕婦哭跪求醫 慨嘆人力渺小 

「我只是一名醫生……我不是神，很多事情都不能控制。」談及心酸的病例，黃醫生臉色一沉。今年7月初，一名33歲男子早上起床時，在沒預兆情況下，突然腦動脈瘤爆裂、腦出血，陷入昏迷，醫學上已被判斷為腦幹死亡。正在懷孕的妻子哭跪在黃醫生面前，求他救醒丈夫。

然而，最終無奇蹟出現。黃醫生感到十分無力：「除了腹中胎兒，她還要照顧一個年幼的小朋友。那位太太就像掉進海裡，想抓緊一塊浮木，我就是那塊浮木。她抓緊我，渴望我把她帶上岸。但我動彈不得，甚麼也做不了。」 

最有挑戰性手術

不少人都會從字面意思解讀，誤以為腦神經外科醫生只負責處理腦部病變。黃秉康解釋，其實所有關於中央神經系統的病變，均由他們處理，例如腦中風、骨刺、椎間盤突出等。

「腦神經外科醫生平日不只負責做手術，一般的臨床治療是由問診開始，然後安排病人進行檢查。若發現病人出現病變，就根據情況做手術、物理治療或用其他治療方法，這些都是我們的工作。」

談到最有挑戰性的部分，他直言是處理腦部血管瘤手術：「若發現結構複雜的血管瘤，就需透過微創手術，在病人股溝位置放入導管。由大腿進入腦部，遙距控制導絲進行手術。這個過程中需要精細的操作、豐富經驗，甚至需要運氣，才能成功完成手術，十分困難。」

願作陪伴者 與病人同坐一艘船

「若沒有同理心，不與病人同行，我就無法治病。」黃秉康直言十分重視病人的感受，待病人如同朋友。相比起醫者，他認為自己更像是一名陪伴者：「我處方的藥物和進行的手術，總不能醫治所有病人，也不能紓緩所有病症。在生老病死的階段，我只是一名陪伴者，在這一刻陪著他們度過。」

對於醫患關係，他表示醫生從來都不是站在患者的對立面，雙方是坐在同一艘船上，往同一個方向，應該互相體諒。同時，行醫期間會遇上無數挫折。

「某天在診所，有三名病人也沒出現，而是其家人作代表。病人還在醫院，家人則急切尋求更多希望。」與其困在負面情緒之中，黃醫生選擇關心病人家屬，減少不必要的擔憂。譬如，有家屬擔心中風或腦部創傷患者流眼淚是因為傷心、疼痛，他解釋：「其實有機會是眨眼次數太少所致。」

最不放下急症病人

為有更多時間照顧病人，黃醫生從公立醫院轉到私立醫院工作。「初時在公立醫院工作，完成手術後就到探病時間，可以為病人及其家人講解病情。但後來我每天在手術室工作至晚上7、8時，已無足夠時間跟進。」

黃秉康著緊病人享有的醫療服務質素，從問診、做手術到術後康復，他事事務求做到最好。但無奈病人實在太多，導致少了時間診症、跟進。

他最不放心的是急症病人，尤其希望治療急性中風患者：「他們需要在幾個小時內通血管，否則可能會出現嚴重後果，我希望能多做這類手術。轉入私營市場後，我有更大空間去醫治這類患者。」

多次為受傷路人急救

脫下醫生袍後，黃醫生仍不忘救急扶危。早前一名男子駕駛電單車，經駛紅隧口時失控「自炒」，他見狀幫忙報警、疏導後方車流，又為事主撐傘等候救護車到場，助人舉動更被各大媒體報道。

黃醫生回應時笑稱自己只是「多事」：「其實同類事件並非第一次，我記憶中在紅隧口曾發生過兩次，東隧口也發生過一次，也曾為被車撞倒而昏迷的路人急救，只是這次事主放上網，所以才會公開。我作為一名醫生，遇見有人在交通意外中可能受傷，上前幫忙是自然反應，其實也沒想太多。」

冀推廣健康資訊 竭力幫助病人

預防勝於治療，是黃秉康從醫至今的主張。現時他為香港中風學會和香港中風基金會的幹事，曾在電台主持醫學節目，向大眾傳遞健康資訊：「我希望透過不同渠道和方法，多進行公眾教育。」

作為一名醫生，黃秉康無意追求學術、科研或名利。他坦言：「我不會以學術、職位等因素量化自己，只希望能幫助我遇到的每一位病人及家屬，在最困難的時候陪伴他們。」

記者：Charlotte、Ronal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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