晶片限制促成DeepSeek崛起｜張湖月
發佈時間：18:21 2025-02-10 HKT
前蘇聯於1957年將世界上第一顆人造衛星發射入軌，隨即引發美國擔憂；現時中國初創公司DeepSeek建立的人工智能（AI）模型，以極低成本超越行業領先的美國競爭對手，令市場有聲音指美國的「史普尼克危機」重臨。
初創挑戰寡頭壟斷案例
但我們不應該將DeepSeek視為中國替身，也不應該將老牌行業領導者如OpenAI、Meta和Anthropic視為美國代表，而應該將其視為一個巧妙的初創企業崛起，挑戰寡頭壟斷企業的案例。
DeepSeek證明了軟件的靈活性，可以至少部分彌補硬件缺陷。它的成功引發一個令人不安的問題：為甚麼美國業界領導者沒有類似突破？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阿齊默魯（Daron Acemoglu）將矛頭指向群體思維，認為群體思維阻礙矽谷現任者充分考慮其他方法。他或許有道理，但這只是故事的一半。
DeepSeek成功非一朝一夕
DeepSeek的成功並非一朝一夕就能實現，該公司於2024年5月推出V2型號，具有出色的性價比，並引發中國AI提供商之間激烈的價格戰。此外，在過去一年左右的時間，中國多間企業都開發出具有顯著成本效益的頂尖AI模型。
在美國研究人員也長期探索提高AI訓練效率並降低成本的方法，例如在2022年，現任艾倫人工智能研究所前Meta研究員Tim Dettmers與合著者發表關於改善AI模型以在更少計算能力下運行的研究，DeepSeek在其與V3模型一起發布的技術論文中，亦引用了他們的研究。
美研低成本模型興趣較低
任何AI公司都不可能不知道低成本模型是可行的，但美國AI開發商對這條創新路線的興趣遠低於中國同業，這看起來是一個深思熟慮的商業選擇。目前AI發展一直由「縮放定律」來定義，該定律預測更強的運算能力會帶來更強大的模型，刺激市場對高性能半導體晶片的需求，而許多AI公司籌集的資金中有80%以上用於運算資源。
因此最大的贏家是先進晶片製造商Nvidia，截至去年底，該公司佔據AI圖形處理器（GPU）市場高達90%份額。受惠硬件層面的壟斷，Nvidia可以控制生成式AI基礎。雲端運算領域提供AI模型所需的按需運算能力，該領域同樣集中，由亞馬遜、Google和微軟佔據市場主導地位。
但這些上游參與者不僅是被動供應商，他們透過收購、投資或與領先的AI模型開發商結盟，在整個人工智能價值鏈中策略性定位自己。Nvidia已投資OpenAI、Mistral、Perplexity等公司。Google不僅開發自己的AI模型，還持有OpenAI主要競爭對手Anthropic股份。微軟作為OpenAI的早期投資者，最近在美國支持Inflection AI，並在海外擴張，投資法國的Mistral和阿聯酋的G42。
採取這種方法確保整個AI產業依賴少數幾間巨頭公司，並形成一種動態，即整個產業對運算能力需求不斷增長，從而增加這些公司利潤。作為主導企業，他們沒有太多動力去提高下游成本效率，這可能會削減他們的上游利潤。
制裁反刺激華企創新
中國AI公司的營運環境則完全不同，因為美國貿易制裁阻止中國企業購買先進晶片，從而削弱中國在AI領域發展。然而，正如DeepSeek所顯示，制裁反而刺激中國企業創新，並挑戰美國AI寡頭壟斷的地位。對於美國總統特朗普來說，這無疑是一個不受歡迎的消息。特朗普毫不掩飾其遏制中國決心，包括履行對中國商品徵收10%全面進口關稅承諾。他也極力討好矽谷老闆們，而這些人熱切希望放鬆監管。
但這並不意味DeepSeek崛起對美國或更廣泛的AI產業來說是個壞消息。過去5年來，市場要求控制美國科技巨頭呼聲越來越高。儘管前總統拜登政府盡了最大努力，美國國會仍未能在這方面提出任何有意義的立法。諷刺的是，由於美國旨在限制中國AI野心的政策，美國AI領域似乎將獲得其急需的一些市場競爭。地緣政治可能促成DeepSeek的崛起，但該公司對AI產業的顛覆是市場競爭，而非大國競爭。
張湖月 美國南加州大學法學教授
Project Syndicate獨家授權刊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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