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純恩 - 用電扇,活回去|好好過日子

鼻敏感,最怕冷熱交集,太熱不好,太冷又吃不消,忽冷忽熱就打噴嚏。這年頭,只要你一打噴嚏,周圍的人馬上會飛彈起來,即使身子沒有彈起,心也會彈跳起來,眼神都不對了。

因此,出街進商場固然難受,平時在家,冷氣也要開開停停。停了暑氣難當,開一會鼻子又癢。最好的解決辦法,就是去買一台電風扇。把窗戶全部打開,再打開電風扇在屋裏來回吹,把外面襲進來的暑氣吹散,溫度剛剛好,鼻子不癢了,噴嚏也消失了。

看着那台送着涼風的風扇,我跟大婆說,以前連電風扇都沒有的夏天,日子也不知道怎麼過的。大婆搖搖手裏一柄扇子——她總是在盛夏給自己準備一柄紙扇——說,就這麽搖搖扇子過的。這倒也是,那時候,家裏如果有一台電風扇便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。那時電風扇遠遠不及今天的冷氣機普及,買得起電風扇的人家不多,多數人都是搖着蒲扇和紙扇過夏天,完全手動,手一動,清風徐來。那已經成了一種肌肉記憶,許多人躺在牀上已經睡着了,但手裏的扇子還會機械地搖了一下又一下,把涼風送進夢去。

那時候在上海,一條弄堂裏都可能找不出一把電風扇。這倒跟現在的香港相似,今天的香港,一幢大廈裏可能也找不出幾把電風扇。那時候夏天在上海只有電影院有冷氣,電影院票房窗口前會特地寫出 「冷氣開放」,要另收五分錢「冷氣費」。有一次我口袋裏的錢只夠買票,就是缺了這五分錢的「冷氣費」,我照樣排隊,輪到我,售票員說還差五分錢,我理直氣壯說,只看電影,不要冷氣。售票員揮手就把我趕走了。

總而言之,陰差陽錯又用起了電風扇,日子好像活了回去,很是舒適,十分愉快。
李純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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