矛盾的幸福
前晚重看 2017 年的《以你的名字呼喚我》（Call Me By Your Name），又重溫到這閃光熠熠的一瞬間，想跟大家分享。
電影的故事設定在 1983 年，17 歲少年 Elio 與他的教授父親一家到意大利北部的度假屋過夏天，戀上父親 24 歲的研究生助理 Oliver。Oliver 對 Elio 亦有意思，但礙於未能確定對方心意，兩人在這兩個月的炎炎夏日曖昧接觸，互相探測摸索彼此情愫，到後來情慾終於爆發。
我想分享的這一幕發生在電影 1 小時第 45 分鐘。夏日即將終結，二人互相確認了情感後，Oliver 卻很快要離開 Elio 回到美國。他們一同乘坐巴士到鄰近城鎮遊玩，度過夏日的最後時光。跟 Elio 的家人道別後，Oliver 在 Elio 旁邊坐下。他心裡知道這趟旅程是 Elio 父母的暗中支持，亦為他們即將到來的旅程感到興奮。
Elio 看見 Oliver 如此高興，連番追問：「What？」Oliver 笑著回答：「Nothing.」，然後整個身體輕輕撞向 Elio 的肩頭，臉上洋溢著真摯又快樂無比的笑容，然後 Elio 亦靦腆地微笑。背景音樂響起 Sufjan Stevens 的《Mystery of Love》，旋律給人河水經過起伏不平的石頭般，一種川流不息的感覺。兩人之間的情愫有幾純粹，河水就有幾清澈通透，河流就流得有幾動聽。
如果電影也像人生般有閃光時刻，那這十幾秒的一幕必定是我心中之第一。如果世上有「滿溢的幸福」這回事，那他們兩該刻感覺到的純淨快樂，就是那種幸福的定義。然而這種幸福並非完全絕對的正面感覺，而是帶著恐懼與痛苦：恐懼是即將可能失去眼前美好，痛苦是預知到眼前美好必有完結一日。
沒有恐懼與痛苦，幸福也不會來得如此澎拜，我姑且稱這為「矛盾的幸福」。這幕呼應了後來 Elio 與父親在書房的真誠對話。火焰能傷人，但正正因此，才產生到熱。In your place, if there is pain, nurse it. And if there is a flame, don’t snuff it out. Don’t be brutal with it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