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親

父親的柏金遜病是我離家多年才發現的。那天在街上心血來潮的看著他的碎步,才想起這讀了多年的疾病原來早已存在自己的身旁。以後父親的老人病便一個接一個,認知障礙、心律不正和中風。令人感慨著歲月真正的饒不過人。

跟其他柏金遜病患者一様父親老是受著吸入性肺炎的纏繞。最後的幾年他已是醫院的常客。每次都是一種規律的療程,氧氣、鹽水、抗生素,然後便是退燒離開醫院,等待著下一個或數個月後的病發。父親進院多了,大家便在電腦紀錄上寫上了是鍾醫生的父親,好讓每次住院也會能第一時間的通知我。

不停的肺炎後果便是肺部不可逆轉的破壞。最後一次在內科病房父親的右肺片已是濛濛的白成一片。同事問我想怎樣處理,是非入侵性的呼吸機還是嗎啡。明知是渺茫還是捨不得的上了呼吸機。於是剩下來的一個多星期便都是機器聲和老人家的呻吟聲。我難過的牽著他手,他卻是認不出自已的兒子還只會重複的說著「辛苦,真的很辛苦。」最後那天他的肺部狀況連呼吸機也支持不來,在一個寂靜的夜晚把最後的一絲生命都給呼走了。我哭得傷心,把面罩換了一個又一個,後悔著從來沒想過把他的呼吸機換成了嗎啡。

多年以後我還總是夢著父親。那天早上家裏飛進了蝴蝶,母親說是父親來探望。內心感觸,便想起了最後那晚上的一幕。大概以後也不願再給自己的家人作醫療的決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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